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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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元德被德陽侯府的人擡走後, 長壽帝怔楞了好半天才讓自己的大太監下去宣旨。
就這樣，昭而成為了從良軍的新統領——準確來說應該是威武軍，因為皇帝陛下終於給這個新兵營換了一個名字。
站在一旁的周順等人先是目睹了他們的靠山是如何被一拳打敗, 又眼睜睜地聽著自己得罪死了的昭而成了自己的新上司, 周順差點當場撅了過去。
待得他清醒過來，前土匪們都已經喜氣洋洋地將昭而擁在最中間慶祝起來。
“順哥，我們，我們怎麽辦啊？”連身形高大的張大強都有些害怕地問周順。
周順如何能知道？他狠狠地瞪了張大強一眼，轉身就走了。
昭而此刻完全沒心情在意周順等人, 也沒將兄弟們的恭維放在心上, 他只是心事重重地思考著為何聖上會突然換統領。
這時, 一身青色宮裝的無言慢慢地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還沒註意到他的前土匪們, 猶疑了一小會兒後便下定決心走了過去。
“恭喜昭統領。”無言朝著昭而拱手道賀，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
盡管前土匪們從來都無緣得見皇宮裏的太監是什麽打扮, 但是無言這一身青色宮裝再配上那頂將頭發盡數遮擋起來的尖頂小帽，直覺就讓人想到了太監。
裘彪楞了楞，才有些磕巴著道：“這, 無言？你怎麽穿成這樣？”
昭而眸色一斂，他大約猜到了無言的意圖，不由得皺起眉來：“無言, 我們去那邊說。”
無言嘆了嘆, 朝著昭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則跟在昭而身後走遠。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裘彪眨眨眼，轉頭問花石道：“阿石，你說大哥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感覺他有意不讓我們跟無言多說呢？”
花石擡手在花石的大腦袋上拍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斥責他多想時, 身後傳來一個人有些戲謔的聲音。
“裘校尉聰慧，倒是花校尉你過於一廂情願了。”
前土匪們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就瞧見了一臉笑意的鐘副將，眾人頓時警惕起來。
“哈哈哈，我們好歹共事一場，我又不曾對你們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何必這樣戒備我呢？”他朝著前土匪們一拱手，又望向了裘彪與花石。
“那位內侍在下倒是有幸認識，那可是當今明華公主身邊的太監總管無言公公，想來也不知昭統領是何時與公主殿下相識的，如若他能早些告知在下，先前的許多誤會倒也不必有。”
他名義上像是在遺憾，不該讓應元德與昭而結仇，可是這話裏有話的模樣分明是在指點花石二人，昭而暗自結識了公主卻不與他們說，這心思必然不純潔。
裘彪怔楞一瞬，才怪叫出聲道：“你胡說什麽？無言怎麽可能是太監呢！”
他向後退了一大步，心中覆雜得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一方面想著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與太監同一屋檐下住了那麽久，另一方面又想到無言那令人佩服讚嘆的身手，自己就算是個完整的男人又如何？連人家的一根手指都打不過！
最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為什麽那樣好的一個男子，居然是斷子絕孫的太監呢？
鐘副將一會兒看看裘彪一會兒看看花石，神色黯然的裘三當家這個反應讓他很是滿意，瞧著像是對昭而起了意見的樣子，再一看面無表情的花石，鐘副將可就不太樂意了，這完全看不出花二當家的想法啊！
可是德陽侯看中的人選恰恰就是花石，畢竟他心機一看就比其他人要深，如若能夠策反才有可能給昭而重重一擊。
半晌，花石擡眼看向鐘副將，他朝著這人淡淡一笑道：“多謝鐘副將為我等解惑，不送了。”
昭而與無言一前一後地走遠，他才問道：“無言，你是想跟裘彪他們坦白你的身份麽？”
無言沈默著點點頭，又開口道：“昭統領，我想摯友之間貴乎坦誠，所以才……”
他話還沒等說完，便聽得昭而又問道：“那你可曾為公主想過？你一坦白了你的身份，他們如何能猜不到明華的身份？”
無言怔了一怔，隨即他低聲道：“我相信他們不是會胡亂傳話的人。”
昭而輕輕搖了搖頭道：“他們的確不是，但是如若別人有意套話，我那些心思耿直的兄弟未必能防得過。”
無言默了一瞬道：“可是這樣一直瞞著也不是辦法，昭統領你又能瞞到多久呢？”
無言的話讓昭而陷入了沈思。
半晌，一個女子輕快的腳步聲響起，打斷了昭而的思緒，他擡起頭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一身水青色衣裙看著便活潑美麗的明華。
望著眼中只有彼此的公主與昭而，無言笑了笑，慢慢地退下守在遠處。
待得明華走到了近前，昭而才瞧見她額頭上的紗布，忙拉住她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明華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頭，笑瞇瞇地道：“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算了別說這個了，還沒恭喜你呀昭統領！”
原本眉宇間柔情似水的昭而聽得明華的恭喜聲，臉色卻是一僵，隨即他正色道：“公主，我有話想要問你。”
明華從來都不喜歡昭而這樣生硬的稱呼自己為“公主”，於是她皺起眉道：“你叫我什麽？”
昭而一怔，隨即堅持道：“公主，我這個問題便就是想要問公主的。”
明華向後退了幾步，臉上的喜色也都消散了個幹凈，她望向昭而道：“好，昭統領，你又有什麽想要問本宮呢？”
這個自稱一出，昭而便知道眼前的女子有些生氣了，然而他還是決定問道：“這次比武大會的勝者替代應元德成為統領的事情，是公主您向聖上提議的麽？”
明華面無表情地點頭：“是，不知昭統領有何指教？”
昭而閉著眼睛嘆了一口氣道：“指教也談不上，可是明華，我不想仗著你的裙底升遷。”
這話便又不是對著公主殿下、而是對著他的心上人明華說的了。
明華卻有些生氣道：“你這叫仗著我的裙底升遷嗎？我如若讓父皇直接封你為當朝一品，那是我不對，可是提議一場比武大會，勝者去做新兵營的統領又有什麽地方為你大開方便之門了？”
昭而望向明華道：“可是你理應預料得到，我會勝出吧？”
明華皺著眉將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一會兒，他的眉宇間盡是剛強堅毅——這幅模樣原本有多吸引公主殿下，那麽現下就有多讓她生氣。
“昭而，你真是讓我覺得奇怪，難不成你這一生便要屈於應元德那草包之下永不升遷麽？”
昭而自是搖頭：“日後必然會有無數機會讓我向上走。”
明華揚起下巴來：“那麽我給你的機會又怎麽了？侮辱了你麽？你大可以不用不是麽？”
昭而向後退了一步，皺著眉望向明華道：“我何時說你侮辱了我呢？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也是想靠著我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站在你身邊啊！”
明華一張小臉嚴肅極了，她說道：“這怎麽就不是你自己的努力了？我是像德陽侯那樣為你買通了對手呢，還是尋來了什麽丸藥讓你吃下發揮出原本不屬於你的實力呢？”
昭而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明華的眼圈有些紅了，她早應該想到的，一開始昭而的退讓就是因著對自己公主身份退避三舍，盡管自己迫得他直視自己的真心，但是這份自卑始終還是存在的。
想到這她又擡起頭望向昭而道：“你始終都沒想過，要如何好好與我在一起吧？你只想著怎麽有自尊地躲開，就好像我做了什麽磋磨你自尊的事情似的！”
昭而的心一痛，他不是像明華說的這樣沒想過，只是他那時想的是如何娶落難的華姑娘，而非高高在上的明華公主。
他試著向明華走了兩步道：“明華，我錯了，我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明華打斷道：“你根本沒有知錯，上次沒有這次更沒有！”
說罷，她便轉身跑開了，不給昭而留一絲繼續解釋的餘地。
昭而楞了楞才邁開長腿準備追上去，結果還沒能走出一步，自己的肩膀便被人扣住了，回過身去便瞧見容暉冷著一張臉看著他。
“本相恭喜昭校尉得升統領。”
這一句祝賀的聲音他說得清亮無比，然而下一瞬容丞相卻低聲道：“原來，這便是你要成為她的榮光的方式啊！那本相還真是，做不出來。”
昭而皺著眉望向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他的臉上還有被自己打傷的痕跡，然而此刻這個人已經能夠似笑非笑地出言嘲諷他了。
他垂下眼眸向後退了一步，將容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揮開，才低聲笑了笑道：“即便是如此，可那又與容丞相你有什麽關系呢？難不成您這位有了原配夫人的丞相大人還能站在明華身邊麽？”
容暉自以為踩中了昭而的痛處，然而昭而同樣也能抓住容暉的痛腳。
看著丞相大人憤怒得拂袖離去，昭統領回過身來，才發覺明華的身影都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他氣得朝著一旁的樹幹揮了一拳。
來時一前一後的皇家父女車輦回去時同樣也是一前一後，但是鮮少有人知道，公主殿下的坐輦裏是空的。
皇帝陛下扶額想了又想，對張旭道：“朕是不是太過嬌慣明華了？”
張公公略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聖上的意思，他估計是在懊惱自己輕易地便同意明華公主同那個叫昭而的年輕人見面，他笑著道：“公主殿下最是知道分寸的姑娘了，聖上您才如此開明地信任於她啊！”
長壽帝輕聲笑了笑：“你這人倒是會說話，罷了，橫豎無言在她身邊。”
說罷，皇帝陛下便疲憊地靠在了墊子上準備歇息一會兒。
結果他的想法註定要落空，因為還沒走上多遠，便有人高聲道：“在下求見大戉陛下！”
長壽帝不滿地睜開眼睛：“怎麽回事？是誰在大喊大叫的？不是都封了路麽？”
原本幫皇帝陛下捶腿的張旭忙起身道：“聖上，奴才下去瞧瞧。”
半晌，張公公又重新走了上來，他苦著一張臉道：“啟稟聖上，是北遼的蒙達王子求見，他說，他說想見明華公主。”
同意明華與昭而相見，那都是皇帝陛下看在昭而是明華心上人的份上，他的女兒豈是什麽人都能見的？
“他是不是瘋了？讓他快些離開！”
畢竟是千裏迢迢的來使，長壽帝也沒好意思直接就把蒙達一頓罵，他只揮手讓張旭委婉地叫他滾。
張公公又再度下了馬車，用委婉的語言勸誡這位北遼王子。
可惜的是，自北方來的王子殿下根本聽不懂大戉人的委婉，他還是要求見明華。
最後還是皇帝陛下生氣地一掀簾子：“張旭，讓蒙達王子上來，朕來問問他到底要做什麽？”
蒙達看了一眼從他出現開始到現在動都沒動一下的公主車架，退而求其次地走向了皇帝陛下的龍輦。
這位北遼的王子殿下還沒能完全走到長壽帝面前，皇帝陛下便聞到了一股非常粘膩的味道，嗆得他呼吸一滯：“蒙達王子，你們北遼男子也有用香的習慣麽？”
這句話不說倒還好，蒙達一聽這用香二字，當即人就臉色不好起來：“大戉陛下還有心說風涼話麽？小王這樣全拜您的女兒所賜！”
這話可把長壽帝說楞住了：“朕的女兒？你說得可是明華？”
蒙達冷哼道：“正是，您的女兒好生潑辣，小王不過是想著兩國邦交上去與她打個招呼，她居然就用她買的果脯來丟小王！這是何道理？”
長壽帝眨了眨眼睛，仿若聽了一個有些魔幻的故事，一時間他都不知該從何問起，最後皇帝陛下問道：“你，你怎麽認識朕的女兒？”
蒙達王子被問得一楞，隨即他說道：“自是小王初初進城那幾日在城中瞧見公主殿下她幫助一名幼童尋找他的母親，您也知道的，小王的屬下大臣多錫先前來過大戉，見過公主殿下。”
明華有沒有幫助過幼童皇帝陛下不知道，不過自己的女兒最近的確是經常出門，他皺著眉接著問道：“蒙達王子是在何處見到朕的女兒的？”
他實在是難以相信，與心上人見面的女兒還會抽空與旁的男人打架。
蒙達剛想開口，只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可是與那禮部尚書蘇城見過面後才見到那明華公主的，如若實話供出這個地點，會不會引得人懷疑？
在這件事情上蒙達不願冒險，於是他笑了笑道：“大戉陛下，小王也並非是想跟您興師問罪，不過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小王其實很仰慕公主殿下。”
最後一句話殺傷力著實太大，長壽帝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問了什麽，驚聲道：“你仰慕明華？”
蒙達被嚇了一跳，隨即他十分得體地朝著皇帝陛下行了一禮道：“不錯，明華公主溫柔美麗嫻靜端莊，小王一見傾心想要娶她做本王的正妃。”
長壽帝聽得一窘，一時間拿不準蒙達說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明華是很美麗不錯，但是其他三個詞好像有點不挨著。
蒙達誤解了皇帝陛下的表情，連忙又保證道：“小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明華公主似乎對小王有所誤會，煩請大戉陛下您向公主殿下提及一句，小王不是壞人。”
這話差點把長壽帝聽笑了，此刻他想起蒙達桀驁不馴地不去萬國驛館的事兒，這位蒙達王子即便真不是壞人，在皇帝陛下的心裏也算不得什麽好人。
想起這件事，皇帝陛下心中便冒火，看了看眼前一派恭敬的蒙達，他冷哼一聲道：“蒙達王子也許不是壞人，但是你這所謂傾慕之心，朕看倒不見得。”
蒙達一楞，隨即想起自己剛到京城來就給這個大戉皇帝一個沒面子的事兒了。
他倒也轉得快，忙笑著道：“小王在北遼隨性慣了，到大戉來倒是忘了入鄉隨俗的道理，這是小王的錯失。”
這蒙達低頭低得倒快，可是皇帝陛下心裏開心不起來，他為著明華如此屈從，豈不說明他對明華心思格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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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昭而成為了從良軍的新統領——準確來說應該是威武軍，因為皇帝陛下終於給這個新兵營換了一個名字。
站在一旁的周順等人先是目睹了他們的靠山是如何被一拳打敗, 又眼睜睜地聽著自己得罪死了的昭而成了自己的新上司, 周順差點當場撅了過去。
待得他清醒過來，前土匪們都已經喜氣洋洋地將昭而擁在最中間慶祝起來。
“順哥，我們，我們怎麽辦啊？”連身形高大的張大強都有些害怕地問周順。
周順如何能知道？他狠狠地瞪了張大強一眼，轉身就走了。
昭而此刻完全沒心情在意周順等人, 也沒將兄弟們的恭維放在心上, 他只是心事重重地思考著為何聖上會突然換統領。
這時, 一身青色宮裝的無言慢慢地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還沒註意到他的前土匪們, 猶疑了一小會兒後便下定決心走了過去。
“恭喜昭統領。”無言朝著昭而拱手道賀，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
盡管前土匪們從來都無緣得見皇宮裏的太監是什麽打扮, 但是無言這一身青色宮裝再配上那頂將頭發盡數遮擋起來的尖頂小帽，直覺就讓人想到了太監。
裘彪楞了楞，才有些磕巴著道：“這, 無言？你怎麽穿成這樣？”
昭而眸色一斂，他大約猜到了無言的意圖，不由得皺起眉來：“無言, 我們去那邊說。”
無言嘆了嘆, 朝著昭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則跟在昭而身後走遠。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裘彪眨眨眼，轉頭問花石道：“阿石，你說大哥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感覺他有意不讓我們跟無言多說呢？”
花石擡手在花石的大腦袋上拍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斥責他多想時, 身後傳來一個人有些戲謔的聲音。
“裘校尉聰慧，倒是花校尉你過於一廂情願了。”
前土匪們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就瞧見了一臉笑意的鐘副將，眾人頓時警惕起來。
“哈哈哈，我們好歹共事一場，我又不曾對你們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何必這樣戒備我呢？”他朝著前土匪們一拱手，又望向了裘彪與花石。
“那位內侍在下倒是有幸認識，那可是當今明華公主身邊的太監總管無言公公，想來也不知昭統領是何時與公主殿下相識的，如若他能早些告知在下，先前的許多誤會倒也不必有。”
他名義上像是在遺憾，不該讓應元德與昭而結仇，可是這話裏有話的模樣分明是在指點花石二人，昭而暗自結識了公主卻不與他們說，這心思必然不純潔。
裘彪怔楞一瞬，才怪叫出聲道：“你胡說什麽？無言怎麽可能是太監呢！”
他向後退了一大步，心中覆雜得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一方面想著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與太監同一屋檐下住了那麽久，另一方面又想到無言那令人佩服讚嘆的身手，自己就算是個完整的男人又如何？連人家的一根手指都打不過！
最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為什麽那樣好的一個男子，居然是斷子絕孫的太監呢？
鐘副將一會兒看看裘彪一會兒看看花石，神色黯然的裘三當家這個反應讓他很是滿意，瞧著像是對昭而起了意見的樣子，再一看面無表情的花石，鐘副將可就不太樂意了，這完全看不出花二當家的想法啊！
可是德陽侯看中的人選恰恰就是花石，畢竟他心機一看就比其他人要深，如若能夠策反才有可能給昭而重重一擊。
半晌，花石擡眼看向鐘副將，他朝著這人淡淡一笑道：“多謝鐘副將為我等解惑，不送了。”
昭而與無言一前一後地走遠，他才問道：“無言，你是想跟裘彪他們坦白你的身份麽？”
無言沈默著點點頭，又開口道：“昭統領，我想摯友之間貴乎坦誠，所以才……”
他話還沒等說完，便聽得昭而又問道：“那你可曾為公主想過？你一坦白了你的身份，他們如何能猜不到明華的身份？”
無言怔了一怔，隨即他低聲道：“我相信他們不是會胡亂傳話的人。”
昭而輕輕搖了搖頭道：“他們的確不是，但是如若別人有意套話，我那些心思耿直的兄弟未必能防得過。”
無言默了一瞬道：“可是這樣一直瞞著也不是辦法，昭統領你又能瞞到多久呢？”
無言的話讓昭而陷入了沈思。
半晌，一個女子輕快的腳步聲響起，打斷了昭而的思緒，他擡起頭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一身水青色衣裙看著便活潑美麗的明華。
望著眼中只有彼此的公主與昭而，無言笑了笑，慢慢地退下守在遠處。
待得明華走到了近前，昭而才瞧見她額頭上的紗布，忙拉住她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明華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頭，笑瞇瞇地道：“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算了別說這個了，還沒恭喜你呀昭統領！”
原本眉宇間柔情似水的昭而聽得明華的恭喜聲，臉色卻是一僵，隨即他正色道：“公主，我有話想要問你。”
明華從來都不喜歡昭而這樣生硬的稱呼自己為“公主”，於是她皺起眉道：“你叫我什麽？”
昭而一怔，隨即堅持道：“公主，我這個問題便就是想要問公主的。”
明華向後退了幾步，臉上的喜色也都消散了個幹凈，她望向昭而道：“好，昭統領，你又有什麽想要問本宮呢？”
這個自稱一出，昭而便知道眼前的女子有些生氣了，然而他還是決定問道：“這次比武大會的勝者替代應元德成為統領的事情，是公主您向聖上提議的麽？”
明華面無表情地點頭：“是，不知昭統領有何指教？”
昭而閉著眼睛嘆了一口氣道：“指教也談不上，可是明華，我不想仗著你的裙底升遷。”
這話便又不是對著公主殿下、而是對著他的心上人明華說的了。
明華卻有些生氣道：“你這叫仗著我的裙底升遷嗎？我如若讓父皇直接封你為當朝一品，那是我不對，可是提議一場比武大會，勝者去做新兵營的統領又有什麽地方為你大開方便之門了？”
昭而望向明華道：“可是你理應預料得到，我會勝出吧？”
明華皺著眉將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一會兒，他的眉宇間盡是剛強堅毅——這幅模樣原本有多吸引公主殿下，那麽現下就有多讓她生氣。
“昭而，你真是讓我覺得奇怪，難不成你這一生便要屈於應元德那草包之下永不升遷麽？”
昭而自是搖頭：“日後必然會有無數機會讓我向上走。”
明華揚起下巴來：“那麽我給你的機會又怎麽了？侮辱了你麽？你大可以不用不是麽？”
昭而向後退了一步，皺著眉望向明華道：“我何時說你侮辱了我呢？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也是想靠著我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站在你身邊啊！”
明華一張小臉嚴肅極了，她說道：“這怎麽就不是你自己的努力了？我是像德陽侯那樣為你買通了對手呢，還是尋來了什麽丸藥讓你吃下發揮出原本不屬於你的實力呢？”
昭而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明華的眼圈有些紅了，她早應該想到的，一開始昭而的退讓就是因著對自己公主身份退避三舍，盡管自己迫得他直視自己的真心，但是這份自卑始終還是存在的。
想到這她又擡起頭望向昭而道：“你始終都沒想過，要如何好好與我在一起吧？你只想著怎麽有自尊地躲開，就好像我做了什麽磋磨你自尊的事情似的！”
昭而的心一痛，他不是像明華說的這樣沒想過，只是他那時想的是如何娶落難的華姑娘，而非高高在上的明華公主。
他試著向明華走了兩步道：“明華，我錯了，我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明華打斷道：“你根本沒有知錯，上次沒有這次更沒有！”
說罷，她便轉身跑開了，不給昭而留一絲繼續解釋的餘地。
昭而楞了楞才邁開長腿準備追上去，結果還沒能走出一步，自己的肩膀便被人扣住了，回過身去便瞧見容暉冷著一張臉看著他。
“本相恭喜昭校尉得升統領。”
這一句祝賀的聲音他說得清亮無比，然而下一瞬容丞相卻低聲道：“原來，這便是你要成為她的榮光的方式啊！那本相還真是，做不出來。”
昭而皺著眉望向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他的臉上還有被自己打傷的痕跡，然而此刻這個人已經能夠似笑非笑地出言嘲諷他了。
他垂下眼眸向後退了一步，將容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揮開，才低聲笑了笑道：“即便是如此，可那又與容丞相你有什麽關系呢？難不成您這位有了原配夫人的丞相大人還能站在明華身邊麽？”
容暉自以為踩中了昭而的痛處，然而昭而同樣也能抓住容暉的痛腳。
看著丞相大人憤怒得拂袖離去，昭統領回過身來，才發覺明華的身影都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他氣得朝著一旁的樹幹揮了一拳。
來時一前一後的皇家父女車輦回去時同樣也是一前一後，但是鮮少有人知道，公主殿下的坐輦裏是空的。
皇帝陛下扶額想了又想，對張旭道：“朕是不是太過嬌慣明華了？”
張公公略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聖上的意思，他估計是在懊惱自己輕易地便同意明華公主同那個叫昭而的年輕人見面，他笑著道：“公主殿下最是知道分寸的姑娘了，聖上您才如此開明地信任於她啊！”
長壽帝輕聲笑了笑：“你這人倒是會說話，罷了，橫豎無言在她身邊。”
說罷，皇帝陛下便疲憊地靠在了墊子上準備歇息一會兒。
結果他的想法註定要落空，因為還沒走上多遠，便有人高聲道：“在下求見大戉陛下！”
長壽帝不滿地睜開眼睛：“怎麽回事？是誰在大喊大叫的？不是都封了路麽？”
原本幫皇帝陛下捶腿的張旭忙起身道：“聖上，奴才下去瞧瞧。”
半晌，張公公又重新走了上來，他苦著一張臉道：“啟稟聖上，是北遼的蒙達王子求見，他說，他說想見明華公主。”
同意明華與昭而相見，那都是皇帝陛下看在昭而是明華心上人的份上，他的女兒豈是什麽人都能見的？
“他是不是瘋了？讓他快些離開！”
畢竟是千裏迢迢的來使，長壽帝也沒好意思直接就把蒙達一頓罵，他只揮手讓張旭委婉地叫他滾。
張公公又再度下了馬車，用委婉的語言勸誡這位北遼王子。
可惜的是，自北方來的王子殿下根本聽不懂大戉人的委婉，他還是要求見明華。
最後還是皇帝陛下生氣地一掀簾子：“張旭，讓蒙達王子上來，朕來問問他到底要做什麽？”
蒙達看了一眼從他出現開始到現在動都沒動一下的公主車架，退而求其次地走向了皇帝陛下的龍輦。
這位北遼的王子殿下還沒能完全走到長壽帝面前，皇帝陛下便聞到了一股非常粘膩的味道，嗆得他呼吸一滯：“蒙達王子，你們北遼男子也有用香的習慣麽？”
這句話不說倒還好，蒙達一聽這用香二字，當即人就臉色不好起來：“大戉陛下還有心說風涼話麽？小王這樣全拜您的女兒所賜！”
這話可把長壽帝說楞住了：“朕的女兒？你說得可是明華？”
蒙達冷哼道：“正是，您的女兒好生潑辣，小王不過是想著兩國邦交上去與她打個招呼，她居然就用她買的果脯來丟小王！這是何道理？”
長壽帝眨了眨眼睛，仿若聽了一個有些魔幻的故事，一時間他都不知該從何問起，最後皇帝陛下問道：“你，你怎麽認識朕的女兒？”
蒙達王子被問得一楞，隨即他說道：“自是小王初初進城那幾日在城中瞧見公主殿下她幫助一名幼童尋找他的母親，您也知道的，小王的屬下大臣多錫先前來過大戉，見過公主殿下。”
明華有沒有幫助過幼童皇帝陛下不知道，不過自己的女兒最近的確是經常出門，他皺著眉接著問道：“蒙達王子是在何處見到朕的女兒的？”
他實在是難以相信，與心上人見面的女兒還會抽空與旁的男人打架。
蒙達剛想開口，只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可是與那禮部尚書蘇城見過面後才見到那明華公主的，如若實話供出這個地點，會不會引得人懷疑？
在這件事情上蒙達不願冒險，於是他笑了笑道：“大戉陛下，小王也並非是想跟您興師問罪，不過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小王其實很仰慕公主殿下。”
最後一句話殺傷力著實太大，長壽帝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問了什麽，驚聲道：“你仰慕明華？”
蒙達被嚇了一跳，隨即他十分得體地朝著皇帝陛下行了一禮道：“不錯，明華公主溫柔美麗嫻靜端莊，小王一見傾心想要娶她做本王的正妃。”
長壽帝聽得一窘，一時間拿不準蒙達說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明華是很美麗不錯，但是其他三個詞好像有點不挨著。
蒙達誤解了皇帝陛下的表情，連忙又保證道：“小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明華公主似乎對小王有所誤會，煩請大戉陛下您向公主殿下提及一句，小王不是壞人。”
這話差點把長壽帝聽笑了，此刻他想起蒙達桀驁不馴地不去萬國驛館的事兒，這位蒙達王子即便真不是壞人，在皇帝陛下的心裏也算不得什麽好人。
想起這件事，皇帝陛下心中便冒火，看了看眼前一派恭敬的蒙達，他冷哼一聲道：“蒙達王子也許不是壞人，但是你這所謂傾慕之心，朕看倒不見得。”
蒙達一楞，隨即想起自己剛到京城來就給這個大戉皇帝一個沒面子的事兒了。
他倒也轉得快，忙笑著道：“小王在北遼隨性慣了，到大戉來倒是忘了入鄉隨俗的道理，這是小王的錯失。”
這蒙達低頭低得倒快，可是皇帝陛下心裏開心不起來，他為著明華如此屈從，豈不說明他對明華心思格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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